炭酸花弁

混邪杂食
自割腿肉

wb:@氯化櫻花

ALL临|玻璃球游戏 02

    临波。


    >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和空间容许他理清自己的逻辑和情绪,一般来说,他也不会想要这么做。

    这之后的第二天早上——该说是中午,临也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不好。

    他要想起前一天他过了凌晨两点才回到家,身体和头脑二者皆接近空白,剩余的思考能力全体用来诅咒那头怪物去死,不仅丢掉对睡眠时间的控制能力,连上闹钟也一起忘记的事。他叹了一口气,这种事之前也曾经发生过一次,他提醒自己应该有所警觉。

    他推开卧室的门,矢雾波江一如既往地坐在办公桌前面对堆积如山的资料。现在不折不扣是工作时间,她没有任何理由不在那里。称职的秘书自然留意到了迟到的雇主,她毫无情感波动的视线淡淡扫过他的脸。

    “我原本在想,如果到下班为止你还没有出来,考虑是否要为你叫一辆救护车。”

    “……下班为止,喔。”临也苦笑着幅度不大地活动了一下肩颈,“你就不考虑一下,如果我心脏病发作倒在自家卧室,而你明明就在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却远远错过了救援时机的可能性吗?”

    “我并不具备这么戏剧化的想象力。”波江全然忽视雇主此时像所有普通人一样的,专属于清晨的鼻音。“不过,你的心脏还会病变到什么程度,我倒是不介意在你死后了解一下。”

    “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好多次啦。波江小姐你啊,挖苦起人来和新罗的用词简直一模一样。是不是该找一天让你们坐在一起喝喝茶呢?新罗的话,大概会说:‘虽然你这具身体没什么价值,但心脏说不定不一样’之类的话吧。这具身体没什么价值的事自己也知道啦……不过说到价值,要通过什么来判断价值的‘有’或‘无’呢?我的身体没有价值,小静的身体有价值——对新罗而言,就是这么一个基准吧。波江小姐怎么看?不管是我还是小静,都无所谓……是吧?那么,对小纱树,小爱海她们来说,小静的价值就约等于零——嘛,难得我会和小爱海站在同一立场呢。”

    临也笑着走近波江,身子贴上她坐着的转椅靠背,将一半体重交付过去。

    “我啊,”他的声音像自高层建筑顶层旋转着落下的一枚纸片一样,从波江头顶上方轻飘飘地落下来。“做了个梦。”

    “我梦到波江小姐你,因我而死。”

    “真是恶心。”波江敲击键盘的双手仍保持着恒定的节奏,“所以呢?你就在这样的美梦里睡过了头?”

    “太过分了。”临也将双手放到椅子的扶手上,将整张座椅连同波江一起圈入怀中。“我很伤心啊,在确定你是真的死去了的时候。况且,在这之前,也确实发生过你被作为人质被模型枪抵住腰间的事……不是吗?所以我想,如果我可以多保护你一点的话就好了。”

    临也的手指踏着莫须有的拍子跳舞一般向前移动,在触到波江的手腕之后,舞步缓慢地歇止,之后转为另一首更为轻柔的爵士。波江用余光瞥到他修剪得短而整齐的指甲,他的手指很漂亮——这在她的定义之中是个并无好意的形容词。她喜欢的是力量、坚决与冷漠,不是一些概念,而是一个人。

    与此同时,她又熟悉临也的亲密举止。他在有意同人接近的时候,就总是会有很多细碎无用的,甚至可以称为在撒娇一般的小动作。她不喜欢与人肌肤接触,但也未厌恶至刻意提出抗议的程度。从他们共事以来,她对自己的雇主真正提出的抗议只有那么寥寥几次,她没有服从的天性,同时也没有表达意见的强烈欲望。她长时间的沉默是因为她与临也在工作这件事上所共有的惊人的一致性,以及她屏蔽无意义之物的强大天赋。她从未考虑过临也每个举动背后的理由,更没有一次想要去关心它们的意义——意义,说到底,意义一词仅为虚无的感受,仅仅专注自身情感产生的判断,是最不稳定的事物之中的一种。就如同此刻与临也冰冷的手指所接触的腕部皮肤那种陌生的感受一样,是同等程度的错觉。

    “是吗,那你准备如何保护我。要去练个体术吗,还是采用更简单直接的方法,聘用平和岛静雄来当这个公寓的保镖呢。”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因为杀死你的……就正是那个小静啊。”

    “这样吗。话说回来,有平和岛静雄在的梦,你竟然能睡到十二点。”

    “不要一直抓住睡到十二点这件事不放啦……即使是我,也有打算偷个懒睡久一点的时候嘛。”

    “原来不是因为平和岛静雄才筋疲力尽吗,那是我误会了。”波江直视着前方停留在邮件页面上的电脑荧幕。折原临也一时沉默下来,指尖的舞者以极快的速度撤离了波江的手腕。重获自由的秘书敲击了两下鼠标,将被迫停滞了多几分钟的邮件送出。

    “……什么啊。”临也走向洗手间,拖鞋在他脚下啪嗒作响。“你看见了吗。”

    他的声音混在壁灯开关被拨起的声响及水龙头的水流声中。

    “看见什么?”

    “看见什么,什么的。波江小姐在明知故问吧?”

    “我至今没有听说过平和岛静雄在新宿闹事的新闻,我以为这是托你的福。”

    她的声音则混入了冰箱门被打开和关上的钝响、微波炉刺耳的提示音、三明治的塑料包装被拆开的恼人响动之中。

    生活之音太过自然,波江自是明白,她的雇主更多的时候在她面前都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常人,像是无人对他有威胁,他也没有任何秘密打算隐藏。也许只要矢雾波江开口询问,她就能够得到比她想象之中更多的,关于折原临也这个人的信息。

    但她对此没有任何兴趣,那些众人不惜花大价格从临也手中换取的情报,她同样没有兴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作为普通的人类,我们能够掌控,或能够为某种事物付出热情的范围是极小的。无差别的狂热,就等同于无差别的冷漠。她看到折原临也正迈着无比轻松的步子走回客厅,坐在长沙发上咬起了手中的三明治。

    “在想什么呢,波江小姐。这么听来,就好像我是小静的剑鞘一样嘛。”

    “你怎么觉得都无所谓。剑也好,剑鞘也好,你是爱他也好,恨他也好,我都不关心。现在,如果您已经腾出了心和手的话,邮件的检查部分还请您过目了。”

    “这么快就完成了吗?怎么说,不愧是波江……啊啦,你现在在做的,不会是我的那一份吧?”

    “看来您还没有完全睡醒的样子。顺带一提,现在的时间是十二点四十分,如果方便的话,您应该为两点的会面开始准备了。另外,如果会面的对象是平和岛静雄的话,或者可以把您的美梦讲给他听一听。”

    “讨厌啦,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一天到晚和小静搅在一起——啊,这么一说,代表我承认昨天是和小静在一起啦。嘛,是波江的话,也是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其实,波江知道吗?‘说谎’和‘不说真话’还是不太一样的,明明是真话但不说出口的情况是有的,这个并不算是欺瞒喔?……啊,喂喂?”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演说——或者将演说转去到另一个对象。折原临也有数种不同的口吻来给他处理不同的电话,比如今次电话的另一头不是他的熟人亦不完全算工作伙伴,范围缩小至波江的情报网内——栗楠会的那一位大人,近期来自他的电话明显增多,波江熟悉了临也念这个名字的区别语气。轻快的、懒散的、平淡的,但她听到最多的还是刚才那一种,四木姓氏的两个单音被临也清亮的嗓音轻轻拖长,如自天空中缓缓划过的飞机尾迹。能够令人轻易陷落的语气,折原临也用此挑衅绝非会陷落之人。




评论(10)
热度(118)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炭酸花弁 | Powered by LOFTER